电影剧本《凌氏歌王传奇》故事概要

作者：海洋

   广西有史以来素有歌海之称，这里的壮族小伙、姑娘特别爱唱山歌，甚至谈恋爱时大唱特唱，有的地方在歌圩上连续唱三天三夜。

   凌华是居住在桂西南地区一个风景秀丽的村庄，叫碧鸡村。“碧”是壮语的鸭的译音，碧鸡村就是自古以来世世代代都以养鸭养鸡为主要副业的村庄。

   凌华的父亲叫凌福生，祖父叫凌泽东，开基祖是凌武烈。据他的族谱记载，凌武烈是北宋禁军千总头领，原籍是北宋时代的山东省青州府白马县邑都村人，宋皇祐四年（公元1052年）被平南大元帅狄青点为后营随将从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出发到广南西路打败侬智高军队后驻扎在邕州（今南宁市）南岸亭子村，后受朝廷委派到忠州府（今广西扶绥县）任官，娶壮人姑娘为妻，生下的后代聪明伶俐，开口成章，能歌能唱。

   凌泽东年轻时是当地歌王，每年农历三月三都唱到天黑不回家，唱得情投意合，娶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壮族姑娘。

   桂西南壮族唱山歌的特点是：以平话为口音称之为“歌”，以壮话为口音称之为“诗”。平话是中国古山东话演变而来，现在南宁市、崇左市许多村庄还以平话为主要语言。

   凌华祖父凌泽东就是会说平话又会说壮话的当地歌王，他的祖父生于清朝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农历腊月初十，与毛泽东同年，喜剧、悲剧从此而来。

   凌泽东从小爱唱山歌，也爱劳动。他家有水田180多亩，畚地50多亩，生活过得很好。中华民国元年（1911年），他十八岁，父母包办给她娶了一个妻子黄氏，连续生了五胎都是女孩，他未满足。决心再自由谈婚再娶一个小妾，希望小妾能生个男孩传宗接代。中华民国12年农历三月初三天未亮，他就骑着大红枣马与本村几个小伙子朝东罗圩赶去，这里是桂西南壮族年年举办歌圩最热闹的地方。早上7点钟，还未到歌圩，在路上就与一帮壮族姑娘中一名叫韦翠丽的妹子对唱起来：

   凌泽东：东边太阳红彤彤，眼前妹子无弟兄。无弟无兄妹你苦，快与哥哥认个兄。

赶歌圩的一帮壮族姑娘听到这歌声个个欢天喜地。韦翠丽争先回了一首：

   西边丹桂早下空，马上家郎苦无终！不如上门到我宅，一日三餐不做工！

韦翠丽刚唱完，那帮妹子哈哈大笑。凌泽东听到歌声又喜又怒，喜的是这位姑娘想找情人，怒的是她骂我是“马家郎”，即是古戏《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有钱但娶不了祝英台的马财主。他越想越气，这妹子还欺他穷娶不得妻而笑他只能上她的门。自古以来不论壮族还是汉族，上门的男人绝对是穷人无钱讨老婆才上门，生下的后代都不能继承自己的姓，上门生出后代都跟女方的姓，男方在原来族谱里等于无后了，这妹子欺人太甚了！凌泽东马上还口：

   桂丹下空变彩虹，唱歌妹子被罩中！罩中妹子迷了路，不如上马坐前胸。

   韦翠丽才十七、八岁，身体苗条，瓜子脸，柳月眉，发育良好，壮族服装无衣领，属于底胸服饰。胸前的衣服凹凸有形，她想：如果我按他唱的“不如上马坐前胸”，那就等于被他抚摸了！想到这里她脸上涨得红彤彤，又白里透红比原来更好看了。他马上回一首：

   妹子生来是英台，同窗山泊分不开。哥诺怜妹路难走，变马给妹骑几载！

韦翠丽同伴和凌泽东的同伴男男女女大声笑起来，凌泽东心想：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变马给妹子骑呢？我骑她才是天经地义。凌泽东目光盯住唱歌的妹子心中暗喜，马上答了一首：

   西山出不了太阳，母鸡上不了供台。请妹瞧瞧水中鸭，公的在上母下怀！

   凌泽东唱完，男同伴欢呼：“凌泽东好汉！凌泽东好汉！你代表男人太有才了！”未等凌泽东同伴喊完，韦翠丽又回一首：

   对面猴子看过来，不要高歌别喝彩。翻个跟斗十万里，难逃掌中佛如来！

凌泽东喜上眉梢，他想：看来这个妹子一生注定与我成姻缘了，便开心地唱：

   哥哥代代佛都信，妹妹诺是佛如来。待哥今晚烧“高香”，请妹欢衣坐上台！

   韦翠丽是弄刀村的富贵人家儿女，虽然不上学堂，但她父亲请教书先生在家里成立个韦家私塾，专门教韦家子女读书识字，使韦家子女个个聪明伶俐。韦翠丽听到凌泽东唱完这首歌，怒火高万丈！因为“欢衣”和“解带”是男女同房时先做的事情，她想：我刚与你对唱，还未知对方住哪里叫什么名，就猴急得“烧高香”请我“欢衣”坐上他的怀，真是厚颜无耻！好，我先问他住哪个村，叫什么名。然后开唱：

   韦翠丽：小妹出门见大猴，未知猴大住何山。何山猴大名排几？洞内曾生己心肝？

   凌泽东唱自报家门的村名和姓氏、名字：

   猪拱、泥塘、鱼早窜，三脚碧鸡吃午餐。一方水土养八方，人姓含光名位长。

   韦翠丽是弄刀村人，祖辈都是以打铁卖刀为生意，她的村方圆几十里有其它村名：猪拱、泥塘、鱼早、三脚、碧鸡、午餐，她联想到对方前一首歌“请妹瞧瞧水中鸭”就断定他是碧鸡村的人，“一方水土养八方，人姓含光名位长”断定是姓凌，因为姓凌的凌字就是一方水土养八方人，“含光”即有泽的意思，“名位长”即是老大长子，名东，连在一起就知道对方是碧鸡村人，叫凌泽东。她还想知道他有无家室，子女多少，还在心想，凌泽东又唱一首：

   哥家无母鸡一个，窝内有孩无蛋藏。若借项鸡生几蛋，哥家有后世泽长。

   韦翠丽听到凌泽东这两首歌，就知道他的基本情况了：住碧鸡村，姓凌名泽东，丧母，有妻一个，家有女孩，无男孩，还想找小妾生男孩。未等她开口唱，凌泽东又连唱一首：

   哥今路过荷塘边，水上鲤鱼似天仙。借问天仙名姓氏？身居银河哪一边？

韦翠丽回一首：

   妹家老牛是祖先，身穿翡翠衣丽鲜。玩枪不是妹村地，遗落人间小是仙。

   凌泽东知道：壮族里的韦姓语音与牛的语音近似，从“妹家老牛是祖先”这句断定她姓韦；从“身穿翡翠衣丽鲜”猜出她名翠丽。东罗圩附近有一个村叫弄刀村，所以韦翠丽出了一句“玩枪不是妹村地”，实为弄刀村，“遗落人间小是仙”是民间传说天上七仙女下凡在河中洗澡，最小的七仙妹羡慕人间美景，变成鲤鱼留在小河中，阿牛哥去挑水时，化成鲤鱼的七仙妹钻进水桶中……从这首歌凌泽东就知道这位歌手就是弄刀村人，姓韦，名翠丽，家中姐妹排行第七。

   凌泽东与韦翠丽对歌不断，从路上对到歌圩，连唱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凌泽东果然抱得美人归——他的坐骑上多了一位美人，凌泽东一路扬鞭，一路抱紧美人朝他家乡奔来，未等择日便想鸾凤和鸣，成为秦晋之好。他的父亲严肃批评他：“你不要乱来，娶妾可以，但要请媒人择好吉日，送过彩礼，才能要妾过门。”当天夜里，韦翠丽被凌泽东父亲安排与凌泽东妹妹一起睡，第二天凌泽东“老老实实”的牵着马从村中送韦翠丽回家，但几天后韦翠丽的父亲骑马找到碧鸡村凌泽东家，问凌泽东父亲要人。原来凌泽东和韦翠丽没有回她的家，而是到渠力圩在客栈同居了几天。因两人感情如鱼得水，最后由双方家长同意做主再请媒人“介绍”选好吉日才过门成婚。

   凌泽东与韦翠丽成婚后与原配夫人黄氏无矛盾，和平共处，因为凌泽东与韦翠丽自由唱婚而成婚的，所以每月大多时间都睡在韦翠丽房间，韦翠丽她很争气，于中华民国十三年为凌家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凌福生，是凌家的长子。抗日战争时期，凌福生在南宁二中读国中，闻知国民政府来桂招青年远征军，便报考。因为凌福生长得一表人才，英文又好，考上国民党青年远征军情报处参了军，远赴东南亚、菲律宾、台湾抗日救国，1949年在北平随傅作义将军起义，整训、改编后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炮兵部队南下解放上海、舟山群岛。建国初，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联合国部队”打到鸭绿江边，凌福生所在的部队成为第一批中国人民志愿军炮兵部队侦查员赴朝参战，多次负伤，九死一生。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队打败以美帝为首的联合国部队，凌福生1954年转业回乡，在乡政府当文书。他在土地改革复查工作支持政府把家中的田地、鱼塘全部交给政府重新分配给贫下中农，他家因是地主成份，所以他不适应在乡政府工作，便被安排去作教师。凌福生1955年娶妻，1956年生长子凌华，1958年生次子凌国，1961年生三子凌荣。

   凌泽东在土改中因在村中有许多田地、鱼塘、财产和请邱顺一家做长工，他被划为地主成份。1966年后，毛泽东发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国红卫兵破“四旧”，立“四新”。凌泽东被当地的红卫兵拉出来批斗，让他跪在地上。

   红卫兵头头李彪提问：“凌泽东，你知不知罪？”凌泽东莫名其妙回答：“我在旧社会是财主，解放后我同意政府土改政策，把所有的土地、鱼塘、财产都交给政府了，我不反对政府，我没有罪。”

   李彪说：“你的名字和我们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同名，这不是明摆着犯罪吗？”

   凌泽东说：“我的辈字是‘东’字派，我的名字按族谱的字辈由我父亲安的，我的命缺水，我是家中长子，所以我父亲给我安泽东名字。都写进族谱去了，怎么能改呢？”

   李彪说：“我们天天喊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毛泽东思想万岁，你的名字沾了一大半光，你一定要改！你改成凌某某！”

   随后，李彪带队抄了凌泽东的家，把他的族谱搜出来一把火烧光了，凌泽东痛哭了。1966至1969年凌泽东和妻子黄氏、小妾韦翠丽经常被红卫兵拉出来批斗、戴猪笼帽游街示众，后来实在忍受不了红卫兵的折磨，在家中一起上吊自杀。童年的凌华哭着料理爷爷奶奶的后事，他走了半天的路去给父亲报丧。他父亲凌福生因历史问题早就被关进当地的“五·七”干校（俗称牛棚）半天学习《毛泽东选集》半天劳动改造，还未得“解放”，不得回乡做孝子，只能含泪穿一件破烂的白衬衣在他乡做孝子。

   童年的凌华、凌国、凌荣披麻戴孝和母亲请族人帮忙做白事，但李彪带一帮红卫兵到凌家阻拦，李彪宣布说：“各位革命红卫兵、各位贫下中农，今天的丧事是与政治立场有关的问题，这里死的人是凌某某，凌某某不老实改造，畏罪自杀，死前还拉两个老婆一起跟他死，凌某某死有余辜！各位贫下中农，我们要与地主分子划清界线，不要为地主分子出力，谁为地主分子出力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因为李彪带一帮红卫兵来闹事，凌家族人白天不敢出殡，只好等到天黑李彪撤走以后才抬着凌泽东、黄氏、韦翠丽的灵柩到黑暗的山坡埋葬。

   凌华、凌国、凌荣在小学读书都被贫下中农的子弟骂“地主孙”、“特务仔”。凌华小学毕业后升初中政审不过关，失学了。就回家养鸭子，后来被上任民兵排长的李彪把鸭子踩死，凌华哭天喊地要李彪赔偿鸭子损失，报告到大队革命委员会、公社革命委员会也无人理睬。

   凌华不得读书，不得养鸭子，只好听生产队长安排为集体放牛，大人一天得10个工分，他未成年人，只得5个工分。凌华一边放牛，一边拿一些旧书来看，文化水平增长了。能写信能唱山歌，他爷爷留下一些山歌的手抄本未被红卫兵搜查到，他把这些手抄本当作宝贝，天天看，天天唱。1976年10月“四人帮”被打倒后，凌华高兴极了，他积极参加全公社的声讨“四人帮”大会，并积极工作，到1979年，他被吸收为县广播站通讯员，写了大量的农村先进事迹的新闻稿件。他以山歌为主体，在圩镇上唱开了。他和几位年长的山歌歌手举行了本县首届歌圩会，得到本县文化局领导赞扬。在本地歌圩年年有他的声音，他也希望在歌圩中找到知音。但是，几年努力参与后才知道，与他对唱的女歌手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已经生儿育女了，甚至有些歌手都有孙子孙女了。

   1983年农历三月初三，凌华时来运转，遇上了桃花运。在东罗歌圩中，他发现有新的、年轻的、漂亮的女歌手来对歌，他看准一对女歌手，其中一个身穿粉红色衣服的年轻、漂亮的女歌手，还有一位穿天蓝色衣服的年轻女歌手。他和男歌伴杨忠一起挑战对方。

   凌华：三月三初东罗坡，男女老少都来歌。老人只想来喝酒，年少只思来搂脖。

女歌手中一位名叫韦利清，穿粉红色衣服，一位姓周妙玲。韦利清先对：

   阿哥喝酒喝太多，搂脖回去搂你婆。你婆若是居阴了，小巷母猪也很多。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凌华听到这歌声，一下子唱不出了，热泪盈眶，用新手帕在擦泪，因为他的两位奶奶和爷爷死得太惨了。杨忠代替唱：

   今日坡上见乌鸦，两只黑鸦叫喳喳。鸦胸吐不出珍玉，何不来认我作爸。

   周妙玲：

   天生我父只一个，哥要多爸问你妈。你母真的守寡了，媒人介绍给三马。

   凌华擦掉眼泪后，精神焕发，展开精彩的对唱：

   唱歌要唱文明歌，骂我姑娘鬼找多。请问姑娘名姓氏，交朋做友可不可？

   韦利清：围栏里面有我姓，禾刀青水是我名。哥哥对唱莫伤气，笑唱姓名给妹听。

   凌华心中想：围栏里面有她姓就是姓韦，禾和刀就是利，青水就是清字，知道对面漂亮、穿粉红衣服的歌手就是韦利清。

   凌华唱到：壮志凌云是我姓，古老国家是我名。哥今猜对粉红女，伞下红衣韦利清。

   韦利清：凌华“大弟”名声多，全县广播有你歌。能否传教我几首，以便常年对上歌。

   凌华：利清小妹别卖老，卖老还求哥送歌？待到天黑月落了，成了枕边再细说。

   韦利清：今天刚见哥的面，就成枕边笑话多。三月歌圩人气旺，风流哥嫂儿几多。

   凌华：半边席子长青苔，夜半醒来泪成河。孤身照镜成单影，哪来哥嫂儿几多？

   韦利清：妹今知哥名姓氏，未识老哥住哪坡。若是寻牛到你寨，米汤茶水不得喝。

   凌华：妹妹有心来找哥，池塘鸭满唱欢歌。长尾公鸡朝你叫，真心请妹到屋坐。

   韦利清听到凌华唱这首，就知道他是碧鸡村人，但不知他家中父母是否还健在，便唱着问：鸡鸭迎我妹欢喜，你母你爹讨厌我。不如哥哥上妹门，鸳鸯戏水共一河。

   凌华：鸳鸯相伴真知好，但哥不能上妹门。哥是长男传宗后，娶妻必定报宗恩。

   凌华和韦利清连续唱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就各自回到家里和父母商量同意后去办理登记结婚手续，择吉日举办婚典。

   1984年，凌华当上镇人大代表，积极参加镇政府计划生育工作，把山歌作为思想交流唱遍全镇，使全镇计划生育工作在全县名列第一。1985年凌华入了党，被送去市党校学习，回来后任副镇长，两年后任镇长，三年后任镇党委书记，1990年又任县委副书记。每次下乡都是以山歌和村民交流，村民称他是“山歌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