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牒也称家谱、族谱,是记述氏族世系的书籍。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和宗族思想比较浓重,有“三世不修谱为不孝”之说。应该说民间的谱牒数量是惊人的。不过,古代的谱牒因年代久远基本不存于世。明朝以前的谱牒幸存下来的已寥寥无几,民间所存之谱多为清朝以来所撰。目前奉化留存的谱牒大都编修于清末民国时期,如《降渚吴氏世睦堂谱》民国二十五年重修,《曹溪庄氏家谱》民国三十六年重修,《黄贤林氏家谱》民国三十五年重修……数量有多少,没有调查统计过,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想见,经历战乱和“文革”期间的“扫四旧”运动,幸存下来的谱牒不会怎么多。 近年来,奉化重修族谱、村史的逐渐多起来。今年三月份,到溪口许江岸村采访,村书记拿出来两大本崭新厚实的族谱,是2004年重修的;锦屏街道上宋村的《宋氏家谱》也于2005年修撰完成。 族人对谱牒都是非常珍视的,不少族谱印有“传世之宝”之类的文字,视为家珍,轻易不展示与外人,更不要说借阅。当然,也有例外的,我们在裘村马头村采风时,就曾借阅了《鵁鶄陈氏族谱》,翻阅了保存在个别村民手中的《陈氏家谱》和《忠义乡志》;也有热心人士转借给我们的,如《曹溪庄氏家谱》等。 谱牒的内容和体式基本相似,前列世系,后附讳字及婚姻、子嗣等。此外,还举载德行、品望、功业等,诸如世德传、墓志铭、寿序、文案、信函等与宗族有关的文字都尽数记载。谱牒差不多就是宗族文化的大杂烩,涉及到史学、人口学、社会学、民族学、遗传学、民俗学、语言学、迁徒史、经济史、人物传记、宗族制度等内容。一部完整的谱牒,就是一本地方宗法社会的百科全书。 “递衍而不乱,祖德常传而不朽”是修谱的主要目的。因此,谱牒必载世系,以“定亲疏,序昭穆”;此外,也要“隐恶扬善,歌功颂德”,这是人之常情,因为谱牒要传承千秋万代,要影响子孙后代。在我们接触到的谱牒中,都有“世德传”、“寿序”之类的文章,多记载族人的功绩和艺德,以加强宗族内部的凝聚力,增强宗族成员的自豪感。像《曹溪庄氏家谱》、《降渚吴氏世睦堂谱》、《鵁鶄陈氏家谱》等都如此。 当然,谱牒中也有记载丑恶事物的,作为反面材料来说教,以宣扬忠、孝、礼、义等儒家思想,使后代子孙恪守不违。封建社会的宗法、儒家思想是谱牒的灵魂和核心,或者说,谱牒就是对中国宗法、儒家思想的继承和诠释。不少族谱都列有类似“族规”的祖宗训诫,大多是有益的条规铭言,可以劝人为善,约束族人。比如《曹溪庄氏家谱》中有十六条族规,像守立法、尽孝悌、睦宗族、崇节俭、肃闺门等,尽管带有封建思想的烙印,但总体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 谱牒有时能够决定一个宗族成员的命运。曹魏取代汉后,创“九品中正制”,朝廷任官命职,不考才艺,不究人品,只看门第高低,血缘贵贱,其所依据者便是谱牒。 谱牒甚至可以决定生死。明代方孝孺在“靖难之变”后,因拒绝给燕王朱棣(明成祖)起草登位诏书,致使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自高祖以下至玄孙的九族旁亲以及友朋,共873人被杀,人称“瓜蔓抄”。“九族”本来就根系错杂,所及多人,怎么来断定何人该受诛罚呢?依据便是族谱。 方孝孺的莫逆之交戴德彝也遭遇厄运。戴德彝是奉化人,明代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进士。因直言不阿,秉公无私,在建文帝时,先被任为左拾遗,后又为监察御史,监督吏治。 戴德彝和方孝孺是浙江同乡,交情甚笃。挚友惨遭厄运,他绝食三天,以示抗议,后又撰文痛斥朱棣的无义无道。由此触怒朱棣,逐下令锯杀,并灭戴氏九族。 戴德彝的堂弟媳项孟和预感此祸会殃及戴氏宗族,为避免宗亲遭灭顶之灾,毅然烧毁细载世系的《戴氏族谱》。京师使者到戴家索取谱牒,遍寻无着,无据可依,只好作罢。此次飞来横祸,戴氏被杀数十人,项氏被杀四十余人。如非项氏烧毁族谱,则死难者恐怕远不止此数。在这种“株连九族”中,许多人或许到颈上头颅掉下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谓死得冤。 谱牒所记载的内容虽然有地域性的限制,但也有不少参考价值,记载的故里名人传录、地方艺文逸闻、族氏迁居传承等内容能够为信史提供借鉴和佐证作用。 裘村镇马头村是“一海陬弹丸地”,其《鵁鶄陈氏家谱》中却晃动着一些名人、要人的影子。“东南文章大家”戴表元与马头村陈暠伯(字贵白)颇有交往,写有不少诗文,如《寿陈贵白》、《十月朔旦寄贵白兄弟》、《次韵答贵白》(《鵁鶄陈氏家谱》艺文录中有载)等。其中《次韵答贵白》一诗如下:“斗粟千钱不易酬,海风吹断寄诗邮。谁家盛设蟹黄饼,游客翻披狐白裘。春树自随冬树老,官河长挟野河流,隔生兄弟何须说,来作城南十日游。”可见他与陈贵白交往的频繁和交情的深厚。 谱中的《陈先生墓表》一文,作者是蒋中正。陈先生,名振琦,字式如,为陈大焯(曾任陆军中将、国民革命军二十六军军长)之父。辛亥革命时期,陈大焯以儒生从军,有功拔送保定军官学校。蒋中正给陈大焯父亲写墓表,可见两人关系之亲密。 这些文字对研究上述人物的生平事迹和社会活动情况无疑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谱牒中记载的世系谱表成为人物祖籍最有权威的佐证材料。我们在撰写《宁波中国之最——应尚才》一稿时,难以确定应尚才是奉化哪里人。有不少文章提到他是奉化外应人。对此,我们有所怀疑。后来通过有关人士在里应村的一本旧谱上找到原始证据。 那本旧谱是萧王庙街道里应村的《应氏族谱》,手抄体,宣纸已经发黄,不少地方破损残缺。里应村书记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包装。在残破的谱册中,我们找到了“应尚才”:“上财(尚才),秉林次子,生光绪甲午六月初七日寅时”。由此确定其为里应人。应尚才是我国第一辆KF1型4-8-4轮客货两用蒸汽机车设计和监制者,是著名铁道机械专家。 谱牒是中国民间文化的瑰宝,作为记述氏族世系的书籍,谱籍是联结海内外炎黄子孙的精神纽带,是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作为地方社会百科全书,谱牒对开展学术研究、为信使作佐证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但由于绝大部分谱牒都散藏在民间,因此,如何搜集整理和研究利用谱牒成为一个难题。 |